管窥贾平凹作品中空位修辞的运用

2019-11-15 21:17:37

空位是一种采取缺略文字形式或模糊言语指代的方式,在语言表达的线性言语链上造成一定的空位或不确定性表达,以此来表达特定的思想感情和言语目的,追求特殊而理想的表达效果。我们姑且称之为“空位修辞法”。
此种修辞妙在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策略来追求“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语用效果。
这种修辞法运用最广而且最为圆熟的莫过于贾平凹的《废都》。其中它在涉及性描写的时候,则用若干符号(□□□□□)来表现空位,并加注“作者删去╳╳╳字”,它一方面似是用空位的方式来回避粗俗淫秽,另一方面恐怕也不排除想借此设下关子,吊一吊读者的胃口,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以此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近而来增强作品的吸引力以扩大读者群。
这种修辞法的文本表现基本上有以下几种(就贾作而言):
首先,利用特殊的符号作为形式标记来表现空位。常用的符号有:□、╳等。如:
(1) 他也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阿灿。阿灿轻声叫起来:“你真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么?”□□□□□(作者删去四百一十字)
——《废 都》
(2) “爹,虱在头上╳ ╳哩!” ……“避就避,哪怕虱把你的头╳烂哩!”
——《太白山记•父子》
其次,用“某”来标志空位。
(3) 某年的春季,鸡肠沟一位贫农被杀。
——《太白山记•》
(4) 北山侧的沟里磨了四十年的寡妇,熬到独儿长大了读书了干事了做上某县的一个主任了,跟儿享享福去啊。
——《太白山记•儿子》
再其次,运用只称呼其身份,而不确切地指出其姓与名,以此来标志空位,达到忌讳的效果。
这一方面的空位修辞法,运用最多的属《太白山记》这部作品,其中的文标题本就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文中所涉及到的人物更是有名有姓的亦不多,基本上是直接叫称呼。如《寡妇》中的娘、爹,《挖参人》中的妇人,《猎手》中的猎手,《》中的木匠、后生,《丈夫》中的丈夫、妇人,《公公》中的公公、女人,《领导》中的领导、小偷,《少女》中的少女、后生,《父子》中的爹、儿子……这种写法渗入作品,使读者摸不清具体写哪一个人,也许这是贾平凹对鲁迅笔法的一种潜意识借鉴,达到了“似而不确”的语用效果。
再次,贾平凹在作品中运用人名时,有时并不全是无名无姓,而是有姓无名,如╳氏;或有名无姓,如阿╳、“╳┼名”等,以这种方式来标示空位。如:
(5)贾平凹的《黑氏》作品中的黑氏。
(6)天明,夜氏酒醒,见满屋酒瓶倏忽记得昨夜事,忙呼叫其妻。
——《太白山记•饮者》
(7)《太白山记•阿离》中的阿离
(8)《观斗》中的阿兑
(9)《太白山记•小儿》中的“╳俊”、“╳贵”
还有,贾平凹在某些作品中常用“有人家”、“有人”等这种“有╳╳”的语用方式,以及“一(┼量词)┼称谓”,如“一老翁”、“一个女人”等,这种与前面所讲贾平凹作品中常用称谓中“无名无姓”相仿,有异曲同工之妙。
(10) 有人家出外挖药,均能收获到参,变卖高价。三日后,山下有人急
急来向妇人报丧。
——《太白山记•挖参人》
(11) 太白山有一姓夜人家。
——《太白山记•饮者》
(12) 一日,道观的香客厢房住下两位男人。
——《太白山记•香客》
最后,贾平凹有时故意在言语链中造成明显的话语缺陷,采取答非所问的方式,但问话与答语又与潜在的联系,而在文本中却无空位形式的标记。如:《高老庄》中苏红与一男子的对话原本是围绕男子之妻最近生了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而谈,但在对话中男的不急答后半句,而是轻轻荡开去,承着前半句回答,语义双关,曲意其志,意趣横生。
苏红说:“这么快,却生下一个月了?是公子还是千金?”
男的说:“快是快了点,绝对是咱的种,咱不是那庆升!”
苏红说:“你看谁来了?”
那男的看了一眼西夏,忙说:“是个女的。”
综上所观,贾平凹作品中这种空位修辞的运用,使得作品妙趣横生,于难言处言尽语,既模糊又清晰,既抽象又具体。这种修辞法体现在贾平凹作品中有许多高妙的语用效果。
(一)讳隐情。即是利用空位,对于不愿说、不敢说、不能说、不便说的隐衷丑事或为难之事、不快之事加以隐讳、遮掩,从而达到作品合理的社会效应。如:《废都》中的“□□□□□”,例(2)中的“╳ ╳”等。
(二)淡人物。这并不是说贾平凹的作品不注重塑造人物,而是在部分作品中,贾平凹为了传达某种意愿或吐心中之块垒,人物在作品中仅是一个支柱,是用来带动情节发展的,有名无名,无关紧要。所以在文中,人物无确定名姓。如:例(3)——例(12)
(三)设悬念。即为吸引受话人,故意把话头留下空位,设下引子;对自己关注的某个问题或事件,又不愿先说,留空位以引人注意,诱导人接话、填空;对别人的问话不急于回答,故设悬念,绕弯子,又暗藏答语,暗示对方以让其明白。如上文中苏红与一男子的对话。
以上我就贾平凹作品中空位修辞的具体表现和语用效果进行了浅显的个人分析,只是管中窥豹而略见一斑,加之贾平凹作品超身,很难一一明见。我之拙见,认为贾平凹作品中这种空位修辞的自觉或不自觉运用,算得上是贾平凹的一大创作技法,在此略议以起抛砖引玉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