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语文教学中的“归纳”和“演绎”

2019-08-27 20:19:02

  作者:江苏省常州市武进三河口高级中学卓立子

  《语文学习》2012年12期刊发浙江程永超老师的《也谈语文教学中的“归纳”和“演绎”》(简称程文),该文以《中学语文教学》(2011年6期)《论语选读·中庸之道》的教学案例为例,分析了“归纳”与“演绎”在教学中的实际运用,从而得出观点:“归纳型”和“演绎型”语文教学体现了当下“聚合型课堂”(收)与“发散型课堂”(放)的矛盾,语文课堂应“归纳”和“演绎”两种思维方法相互融合,交叉进行,各自发挥着应有的作用。该文对《语文学习》2012年1期赵克明老师的《语文教学重“归纳”还是重“演绎”?》和笔者网上的《语文教学重“归纳”还是“重演绎”——这确实是个问题》的文章,进行了指正。程老师“语文课堂应‘归纳’和‘演绎’两种思维方法相互融合,交叉进行,各自发挥着应有的作用”的说法确如其理,然我与赵老师讨论的是二者“孰轻重”的问题;程老师把现象上升到本质的能力让人佩服,但把教学使用的“方法”指认为某种“定式”的“课型”,笔者不敢苟同。程老师所举《论语选读·中庸之道》案例相当典型,但愚认为从“课堂的出发方式、行进过程、目的意义,以及上述过程师生‘演绎’和‘归纳’活动呈现循环的样态”出发,程老师对案例的观察尚有不当之处,因其不当,所以对我与赵老师各打五十大板,不辨“归纳”和“演绎”“孰轻重”之牛马,可知矣!遵循“真理越辩越明”的原则,姑妄再论及之。

  一、争论的核心问题和争论的实质分析。

  程老师给出了典型的归纳和演绎推理公式。这使问题的讨论更直观。

  典型归纳推理公式:

  S1是P

  S1是S类的代表性个体

  所以,所有S具有属性P

  典型演绎推理公式:

  大前提:有P理论在某一范围是正确的

  小前提:假定事物S行为受P理论支配

  结论:则S行为的规律为P

  笔者与赵老师争辩的核心问题是教学中“归纳”和“演绎”运用“孰轻重”的问题,程老师说辨别的标准“看其总体侧重”,很正确。拙文观点“语文教学注重运用演绎法教学,归纳法也时常参与运用”,并没有否认“归纳”法的重要作用。程文把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总结为定一尊的“归纳型”和“演绎型”课型。这着实误解了笔者和赵老师,“法”和“型”不是一个层次的概念,“型”基本固定,“法”无常法,换言之,语文教学没有模式可套,操作十分灵活,也多变,然有其较为偏重之法。斥为推崇“归纳”或“演绎”型课堂似有抓辫子之嫌吧。

  笔者和赵老师争论的本质是师生“演绎”和“归纳”活动的呈现循环样态问题。愚以为这讨论的是师生活动中的孰为“主体”的问题(如果承认学生主体,学生的活动更多地是归纳还是演绎?);还讨论的是教学的“预设”和“生成”问题(预设是什么和生成是什么的问题,何者是课堂主体的问题?);更讨论的是语文“语言文字运用”的学习方法问题(是演绎式的具体语境运用式学习还是归纳寻求的结果式学习)。

  根据典型的归纳和演绎公式,归纳注重结果,尽管伴随着过程,但更指向结果。演绎是对抽象、规律的具体对话,更注重体验过程。

  建构课堂类型是需要勇气的。程文可以把课堂现象上升到本质诉求,但不可以把教学方法等同于课堂类型,逻辑上有些遗憾。愚以为程老师不必要把我和赵老师有关“归纳”和“演绎”两教学法“孰轻重”的问题,非要说成我们赞同其一课型。程老师出于和事目的“归纳和演绎”交叉融合理如其然,但就语文教学论,笔者观点“语文教学注重多元、丰富地运用演绎法教学,归纳法也时常参与运用”或许更接近于日常课堂教学本身。

  二、语文课堂的出发方式、行进过程、目的意义与课堂活动中“归纳和演绎”呈现循环的样态分析。

  师生课堂活动中“归纳和演绎”呈现和循环的样态中“何者占优”(“优”不仅是数量的,更是体现学习过程的,促进学习质量的)该是判定语文教学中重归纳还是重演绎的恰当标准。而这须从对语文课堂的出发方式、行进过程和目的意义分析入手。对事实本身的分析比上升到课型更可靠,笔者对程老师所举《〈论语〉选读》“点—线—面—心”教学“课型”(其实称课例更妥)再观察。

  ①“点的剖析”:一个人用什么的方式才能让善恶皆有的一乡人都喜欢自己?

  ②“线的延伸”:你还能从其他语录中感受到孔子的这一原则立场吗?

  ③“面的总结”:你觉得中庸之道有哪些特征?

  ④“心的回应”:结合自己的生活,说说你在现实中是如何践行中庸之道的?

  ……

  就此“课例”,程老师对“师生课堂活动中‘归纳和演绎’的呈现循环”作了分析和总结:

  分析:“学生脑中进行了一个归纳推理过程:由环节①‘点’加上环节②‘线’归纳推理出环节③‘中庸之道的特征’;环节④与环节③则进行了一个演绎推理过程。”

  总结:“如上述《中庸之道》的教学,前三个教学环节构成了归纳推理,而推理而出的环节③又与环节④构成了演绎推理,整个教学流程,正所谓‘归纳’与‘演绎’并存,有机有效地完成了教学。”

  依程老师的分析和总结,本课例“师生课堂活动中‘归纳和演绎’的呈现循环”简示为:演绎→归纳→演绎。这恰当地表达出了环节②到环节③,以及环节③到环节④之间的过程和关系;这样程老师的结论必为:“归纳”与“演绎”并存,有机有效地完成了教学。

  但其忽略了环节①的作用,环节①和环节②形成什么关系呢?答案的找寻必须分析环节①自身,按程老师的述说,环节①“是教师从学生的预习中寻找的学生阅读的兴奋点,是教师切入设置的问题”,我们就可以说环节①是教师对学生学情归纳的结果,这种归纳置于课堂的出发点(属于教师的预设),是课堂的出发方式,不妨称之为“前归纳或隐归纳(因有时比较隐蔽)”,由此可以把程老师忽略的部分补充完整,整个课堂“师生活动‘归纳和演绎’的呈现和循环”作出另外的简示: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这表现的是语文课堂的另外一种行进过程。

  由以上的分析也可以得出一些结论了。

  1、语文教学课堂呈现的基本样态是什么,是归纳和演绎传递时的“相互融合、交叉进行”的样态(程文观点),还是由二者的主辅关系,以辅助主的样态(鄙人观点)。

  程老师“师生课堂活动中‘演绎→归纳→演绎’的呈现和循环”是种线式循环,这必然是“‘归纳’与‘演绎’并存,交叉融合”。二者不存在主从先后关系。

  笔者“师生活动中‘归纳和演绎’的呈现和循环”: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是种复式循环,每个循环中的归纳教师发挥着“导”的作用,而演绎是学生学的过程。显然,此时演绎呈现着课堂的主要面貌。

  2、这种说法的依据在哪里呢?

  依据之一:“预设”和“生成”理论。

  “积极预设、科学生成”的观点在课程实施中得到了肯定,相对而言,预设凭借的是归纳的结果,生成指向演绎的过程或学生学的过程,预设总在生成之前,有时以“前归纳”存在于演绎之前,因此“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的课堂形态,以演绎为主,归纳起着引导教示作用。

  前归纳“预设”有时是教师的归纳成果,恰是教师的匠心独运,体现教师对学情的把握,程老师的判断失误是因为没有注意到环节①“前归纳”。笔者“归纳为导,演绎为主”的浅薄论断于此亦可得到印证。

  依据之二:语文阅读教学的目的意义。

  语文阅读教学的最高目的是培养学生会阅读的能力。叶老论述语文教材的功能一是“凭借”,二是“例子”,三是“锁钥”。教材学习,学生要掌握这个例子,能够凭借这把钥匙。“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的酵母作用可以为学生的后继学习和语文生活提供“凭借、例子、和锁钥”,这是更高层次的“归纳→演绎”学习样态,有深远的意义。美国结构主义教育思想的代表人物布鲁纳说得好“一门学科不仅是“学会什么”,更重要的是“知道怎样处理”,即“学会如何学习”。引导学生“凭借自己的力量”对人类文化知识的“再发现”,包括寻找正确的结构和意义。”“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课堂形态或许和正确的结构和意义沾边。

  三、“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课堂形态,以“演绎”为偏重的语文课堂是“语言文字运用”为核心语文学习观的体现。

  2011年新颁布的《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明确了语文课程的本体特征与学科功能

  ——“语言文字运用”。基于“归纳1→演绎1;归纳2→演绎2……”的复式循环课堂形态,是“语言文字运用”式学习的体现。当前语文教学低效的原因在于越来越脱离其学科性,“课型、模式”的建构研究越来越凌驾于“语言文字运用”为核心学习语文的研究。金岳霖先生曾说“甲是否成立的标准应由其本身的系统提供,如果甲是否成立的标准由乙提供,果然如此,则甲否定了它自身,而承认乙,显然不行。”

  1、紧扣“字、词、句”的演绎式阅读教学。

  紧扣“字、词、句”,进行咬文嚼字、阅读文本,是集朗读、推敲、体悟、探究、对话于一体的演绎式阅读方式。教师的阅读引导基于对文本字、词、句特点的归纳认识。

  如李煜词《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体悟“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读法。

  一个说“用伤感低沉的声音来读”,因为“这里描写了春之迟暮,雨下天犹寒的情境,此寒既是天寒,也是心寒”;又一个说,应该慢读,那潺潺春雨缠绕作者心头如那亡国亡家之愁深重啊;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说,还应该低沉些,那春雨声声潺潺,敲打作者的心房,点点行叮咚响,身处囚室人独彷徨;那个说“应该读得较为忧伤,春雨浸入我心间,点点泪凄凉”,再一个说“潺潺雨之形,绘我心愁苦状,潺潺雨之声,衬我心孤独情,潺潺雨之感,通我心凄凉景”。

  2、巧抓语言艺术形式的演绎式阅读。

  文本谋篇时部分或整体有其突出的艺术形式。如比喻、拟人、夸张、通感等修辞手法;铺排、映衬、对比、虚实、动静、张弛、详略、抑扬等表现手段,此可以作为课堂的前归纳(预设),学生根据预设对文本生成,学生在演绎的过程中既掌握了一般,更分析了特殊。

  《劝学》的经典因其“学不可以已”中心意指之不朽而经典,荀子把此不朽道理进行了具体形象化的述说。教学以“理解文本是如何以形象的手段述说不朽道理的”为预设。学习过程就是一次演绎式体验之旅,对文本形象的比喻和鲜明的对比写法的体验分析,使道理变得透彻明了。

  再如《秋声赋》作为“赋”文,“铺排”是其主要写法,体悟“铺排的秋声”作为课堂预设。

  师:作者是怎样描写秋声的呢?注意把怎样说清楚?

  生:运用了一系列比喻,即博喻的写法,写出秋声的变化过程。

  生:写出了秋声由远及近,有小到大的变化过程。

  生:写出了秋声变化的急剧和来势的猛烈等。

  把文本突出的艺术形式作为课堂教学的预设(前归纳),培养了学生以“艺术形式”为体验点的审美能力,使得杂乱的文本得以迅速地廓清,节省学习时间,提高学习效率,所谓随文学习语言表达能力。

  3、体悟文本体类特征式的演绎式阅读。

  诗歌、散文、戏剧、小说等不同艺术形式表达内容和内涵时“类”的特征鲜明,文本的体类特征作用于阅读教学,指的是以“类”预设,从而“旁通”相类作品的个性化演绎式阅读。此方式将特定的事实(现象、过程)归入某个范畴进行演绎,并根据“类”的支配性规律,阅读时更注重演绎文本的个性化,而不是由类而同,用类的所谓普遍结论消融掉文本自身的个性化特征。

  以诗歌教学为例,高适《燕歌行》是唐代边塞诗的杰作,归入“边塞诗”类范畴教学。

  (1)朗读和分析:读而边塞战争过程分明(出征、战败、久围、再战);读而边塞战争情形毕现(战士、将领、思妇、塞上环境等)。

  (2)结合文本内容探究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这是一场残酷无情的战争;这是一场腐败失败的战争;这又是一场英勇、催人泪下的战争等。

  整个教学注重特定的演绎过程,掌握良好的演绎方法,形成较强的演绎能力,“类”只是个性化演绎阅读的帮扶手段,文本的个性化实证了文本的“类”!

  参考文献:

  1、程永超.也说语文教学中的“归纳”和“演绎”[J].语文学习,2012(12)。

  2、王立军.《〈论语选读〉最好这样教》,《中学语文教学》2011年第6期

  3、布鲁纳.《中外教育思想全书》[M],中国物资出版社,1999年版。

  4、金岳霖.《知识论》[M],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4月版。

  5、卓立子.抓住不同体类特征,呈现精彩纷呈课堂——《唐诗宋词选读课型谈》[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上旬,2012(6)。

  

来源:中华语文网